寒云惊影

我有病,你有药吗?

 

【旬斗衍生】再生花 番外2:芹泽直人、林诚司

*这篇应该算是林芹【。

*说说《再生花》发生之前的故事【。


芹泽直人有记忆以来,自己的家人里就没有母亲的存在。

听说,母亲生下他不久,就因病去世了,那时候他还没满周岁。

开始有记忆以来,陪在自己身边的都是保姆、佣人,他那位据说非常伟大的父亲很少见得到。每每都是居高临下的俯视,而年幼的自己总是会在这种目光之下感到害怕,继而默默地低垂下头。

 

很小的时候,直人就隐隐觉得父亲不喜自己。

 

其实他还有一位兄长,他们的年龄差距有点大。哥哥芹泽典良对自己倒是很好,有空也会过来陪自己玩,可是也因为年龄差距太大,直人总觉得哥哥根本没办法给予自己想要的,而且哥哥光是为了取得父亲的认可就已经身心俱疲了。

 

明明芹泽大宅里里外外那么多人,可是直人就是觉得空荡荡的,常常都觉得能听得到回音。

 

这种乡下小镇真的很小,像芹泽大宅这样的已经有够招摇惹眼,不过还是有另一家同样是这样子的大宅。

 

芹泽家在东面,那家西面。

直人有时候爬到屋顶的话,就能看到西面那家了,听保姆姐姐们说,那家人姓林,和自家关系很好,有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爷。

 

很快,直人就见到林诚司了。

二人对对方的第一印象都不咋样,但是却很快打成一片,因为寂寞。

 

——

直人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玩伴,明显是又被打了,他冷静地看着这个又逃来自己这里暂避的竹马,脑内还窜过了诸如“林诚一郎那老头子打人的技巧越来越好了,都会挑着地方打,触目所及都看不到伤痕呢”这样那样的念头。

 

林诚司嘶声轻声呻吟着,虽然一副极力想要忍住的样子,可是连细微的动作都能牵动痛处,让他实在没办法在直人面前强壮下去。

 

直人皱了皱眉,一声不发地就去取药箱,反正都已经是轻车就熟了。

 

直人一边帮林诚司将衣服脱下,一边避开去细看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新新旧旧交叠的伤痕,只是尽量平静地将必需品取出,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手那么抖,那很难上药的。

 

“喂,痛……痛痛痛……轻点……”林诚司在自己的竹马面前再也装不下去,直呼着痛,即便自己不想躲,可身体也诚实地瑟缩着想要避开。

 

直人先给他处理着背上的上,听他这样子呼痛只是刻意冷笑了一声,就不作声了,专心上药。

 

——

直人很早就发现林诚司被打。

第一次发现是意外,他在二人一起玩耍的秘密基地发现他姿势奇怪地窝着,一番纠缠才发现了他身上的伤,直接就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反应。

林诚司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东拉西扯了一番,却见直人还是呆滞得目光都发直,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害怕。他怕对方会因此产生恐惧,连这唯一一个玩伴都没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接着就含糊不清地,将自己被父亲暴打这事情说一点也不说一点,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这事羞于启齿。

 

“喂,喂!看够了没啊?”

 

这时直人才回过神来,见林诚司眼神飘忽,一副尴尬的模样,他也不太明白自己心头滑过的感觉是什么,只是也跟着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窥见了不该见的东西似的:“你受伤了可以找我,或者我可以给你上上药。”

 

原本直人觉得自己只是随口说说的,可是他一抬眼就见林诚司瞅着自己,一副要笑又要忍住的样子,可是双眼却弯了起来。

 

“哦。”

 

那之后,林诚司似乎也不会刻意隐瞒,直人觉得自己给别人上药、包扎这些技能也突飞猛进。

然而林诚司受伤的频率实在有些吓人,直人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可怕。

他试着跟兄长试探性说起这事,想要寻求帮助,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切实能帮得上林诚司的。

 

可是兄长芹泽典良的反应却让直人一生难忘。

 

一贯对自己温柔宠纵的兄长脸上露出了犯难的表情,接着是相当尴尬地撇开了视线,不咸不淡地回答:“直人啊,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别管那么多了。”

 

从那之后,他就不再和兄长说起这事了,连带有很多事也不再说起了。

直人心想,大概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就产生了奇怪的隔阂了吧。

 

——

给林诚司处理好他背上的伤口之后,直人绕到他前面去给他处理前面的伤口。一般林诚司也只会让自己碰他上半身的伤势,大概还是有多少顾忌,伤在下半身的部分还是会由林诚司自己处理。

 

直人并没有让林诚司抬手配合什么的,看着就知道他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于是就只好自己迁就对方,他跪坐着,矮下身去凑近林诚司:“那个女人每次、每次都这么看着你被打,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喂,别说我妈坏人,不然就算是你都照样翻脸。”

 

直人的动作顿了顿,接着一副没好气似的抬了起头,光明正大地白了林诚司一眼:“行,不说就不说,你这恋母狂。”

林诚司这时可顾不上是不是会扯动伤口,抬手就去揉直人的脑袋,恶狠狠地说:“你才恋母狂!你还没……啊……”

 

林诚司倏然闭了嘴。开口反驳是条件反射,意识到自己还准备说下去的是什么,他就发现自己说太过了。

正如自己不能说的地方是母亲,自己面前这家伙也是。

可是抱歉的话语他一句也说不出,也别指望他说得出口。

 

直人重新低下头去给他处理伤口,只是阴恻恻地无声笑着,在林诚司的伤口上用力戳了下去。

 

“啊——你这小气鬼!啊——”

 

听到林诚司的惨叫,直人只有说不出的痛快。

 

他们两个从认识那天起就一直混在一块,因为共享着寂寞这种情绪,反而很多秘密都分享给了对方。

例如林诚司忍受着父亲的暴力对待,例如直人觉得自己在家的时间都是度日如年。

 

给林诚司都处理好之后,直人就将药箱直接扔给了对方,让他自己处理剩下的,自己则在他旁边大咧咧地摊成了一个大字型,用力地闭上了双眼。

 

“诚司,你觉得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呢?和课本上说的一样么?”直人闭着眼,听着旁边那些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淡淡地问着。

“我怎么知道?”已经踹掉了自己的裤子的林诚司,大咧咧地给自己小腿靠上那个伤口处理着,“你想要离开?想你都别想,你可是芹泽家的小少爷,无论你去过什么地方,你都是要回来的。除非芹泽家没了吧。”

直人翻过身去,背对着他:“这就是你身为林家继承人一边被打一边被教育得出来的结论么?”

林诚司剪开了医用纱布,再去剪医用胶布:“我可不想当什么鬼继承人,我只是想保护我妈而已。我不会放她一个在那老头子身边,自己一个人独自离去。”

“是吗……”

 

那时候他们还小,想得都还很简单,虽然有故作深沉的成分在,可是却还想得比较乐观。

然而随着时光流逝,年龄渐长后的他们却渐渐变了。

直人变得对周遭越发的冷漠,很多时候感觉到无力的时候,也就越发地冷漠。

而长期笼罩在家暴的阴影下的林诚司却越发的暴戾,目中无人,也越发地不将旁人当是人。

 

而随着林诚司长大,他也学会反抗,可是却让家庭暴力升级。

他会躲了、会反抗了,林诚一郎下的手就更狠。

 

当林诚司头一次咬着牙,满头都是鲜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直人看着他那双有冷火在烧的眼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被染成了血色一片的水,直人轻轻地拨开林诚司的头发寻找他的伤口位置,手是没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你这样下去,早晚会被打死的吧?”

林诚司一声不发,只是安静地躺好。

在直人以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林诚司开口了。

“哪有那么容易就死。”

 

直人沉默着给他处理头上那看上去有些可怖的伤口,心想着搞不好自己要去向芹泽家的家庭医生偷师才行。

直到最后固定好绷带的位置,直人才拍着他的额头说道:“你死了,我不会去给你收尸的。”

林诚司闻言,躺在他身侧,低低回回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是爽快明朗。

 

收到那个身为林诚司母亲,名叫晓子的女人的电话的时候,直人惊得瞪大了双眼。

听着电话对面那女人哭哭啼啼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不清楚一件事,直人就烦躁得要命,却只能按耐住,慢慢地问清楚发生什么事。

 

赶到林家大宅的时候,直人一眼都没有看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畏畏缩缩地抽泣着的女人,径直往林诚司的房间走去。

刚才电话中从这女人口中得知,林诚一郎今晚好像喝得有点多,也不知道怎么地又看着这女人不顺眼起来,结果也不例外地是儿子挺身而出。

 

背后小碎步跟着过来的女人那抽泣的呼吸声让直人恨不得回头叫她滚,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直到看到林诚司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直人张开了口,喉头却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他回头瞪着跟了上来的女人:“你不先找医生反而用诚司的电话来找我?”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晓子被直人瞪得瑟缩了一下,一下子就不敢接近过去,唯唯诺诺地应着。

直人没有再理她,先上前查看林诚司的状况,想不到自己当时想着要不要向家庭医生偷师,此刻还真的用得上了。

发现林诚司看上去虽然很可怖,但是姑且并不算是真的奄奄一息。直人松了口气,但是还有一些地方他并不能确定有没有肉眼看不到的伤势。他下意识就想找芹泽家的专属医生,可是这里却是林家,刚才情况不容他细想,他脑袋一热就急着赶了过来,现下自己这样子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适合不适合,但是林诚司又不能放着不管。

 

芹泽一凝眉,先是电话回家,让司机去将医生一起带过来,等医生确定林诚司能转移的时候再将他带回芹泽家再说。

 

小镇并不大,司机很快就带着医生来了,这过程中,晓子好歹能作为林家女主人多少起到点作用。

在医生和司机合力下带走林诚司的时候,直人对晓子说得丝毫不留情:“你身为诚司的母亲,这么多年来也没能为他做过什么,今晚的事情我希望你至少能用一个母亲的身份替他遮掩过去,至少做到一个母亲能做的。”

说罢,直人也不管那是不是被自己说得啜泣不止甚至有些崩溃的女人,径直离去。

 

直人守在林诚司旁边的时候想了很多很多。

他并不觉得自己跟林诚司的交往父亲会不知道,关于林诚司被家暴这事,他跟兄长说过,以父亲跟林诚一郎的关系怕且也是早就知道。加上林诚司时不时就会躲到芹泽家来,都没有人会过问,也不会有人来责备自己或者提点自己,那是不是说这些种种都是被默认的?

难道林诚一郎也是默许着自己和林诚司这样?他就没将这当成是家丑么?还是说芹泽家和林家的关系是到得了这种能互相遮掩家丑的地步?

 

直人回忆中记忆中为数不多见过林诚一郎的情景。

那个男人明明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而且也很爽快的感觉,给自己的印象可以称得上是挺容易亲近的长辈。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亲眼目睹林诚司身上间或就出现的种种惨况,直人觉得自己很难猜想得到林诚一郎会有这样子的一面。

 

他想不懂,想不透,但是他知道自己很难受,心那处的位置生痛生痛的。

 

林诚司悠悠转醒过来,一眼就看到旁边端坐着,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自己的直人。

见他醒过来,直人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你骨折了,在我家住段时间吧,跟你家那边说了,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

说完,他也不理林诚司有没有别的需求,自顾自就在他身边躺下,躺下之后又觉得冷,干脆就掀开被子,钻到林诚司身边去:“我不想管你了,很困,我睡了。”

 

见直人就这么阖上了双眼,也不算特别清醒的林诚司作为一个伤患就这么动弹不得地被他挨着过来,一分钟之后也重新陷入了睡眠。

在重新睡着之前,林诚司觉得这样子和直人并头而眠的感觉让人有些安心。

 

——

那之后,作为林诚司的母亲的那女人,就消失在小镇上,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剩下林诚司和林诚一郎这父子二人,仿佛都想要折磨对方至死。

 

而直人在这个时候,却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关于芹泽家的继承人花落谁家之类的。

一直都对自己不咸不淡,甚至不闻不问的父亲,倒是开始定期来关顾自己了。反之,和哥哥芹泽典良之间,则好像变得更有隔阂了。

 

也不知道何时,同龄人都不敢靠近直人和林诚司了,看向他们二人的目光都是掩盖不掉的害怕。

直人知道林诚司对其他人有欺凌的行为,但是他并不觉得算是事儿。

 

在这个偏僻封闭的小镇上,有着各种各样无法被现代社会解释的规则,在这个镇上长大的人都无一幸免。

而直人和林诚司也一样被这样子怪异而压抑的氛围吞没。

 

直人因为意外而杀人的时候,林诚司就在一旁。

 

那个无辜的可怜人是外来插班的,充满了正义感,对这个镇上奇怪的风气直率地指了出来,瞅着简直是充满新鲜感,惹得林诚司完全忍不住。

并不例外地,欺凌也是循序渐进,逐步升级,终于到得被林诚司堵在了废弃的工厂里恣意欺辱。

 

直人那会儿也只是一贯对林诚司这些个嗜好熟视无睹,他去找他只是跟平时放学一样,说是顺便也好习惯也好。

可是林诚司却发现那个被当成玩具的家伙在看到直人的时候双眼居然迸发出求救的光,顿时觉得有趣得不得了,于是他搂着直人的肩膀,将人拉过来起哄地要他玩到一块来。

刀也是林诚司拿出来塞到直人手里的,直人眉头一皱,嫌恶地推拒着,嚷着各种麻烦之类的,两人开始肆无忌惮地吵了起来。

 

而被欺辱的人就这么被扔在一边,弄不清状况,但是双眸还是带着希冀地看着直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直人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嘴角轻扯,露出了轻蔑的冷笑。

 

直人的目光只在对方身上飞快掠过,就继续举着刀晃来晃去和林诚司拉拉扯扯。

 

可是那被欺辱的无辜少年却像被泯灭了最后的希望似的,大声嚷着,疯了似的冲了过来。

 

之后的过程就有些混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闪开的林诚司,握着刀、皱着眉有些不满地站立在原地直人……

反正等直人意识到手中的利器好像破开了什么东西,捅进了什么东西里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林诚司站得近,看得分明,血液很快就顺着刀锋流出,染红了直人的双手。

 

人是死了,后续的事情由两个家族出门解决,那外来的一家似乎也很快被打发了。

总之直人和林诚司也只是被作出了暂时休学的处理,然而二人却因为这件事产生的奇妙的距离。

 

林诚司忘不了当时低着盯着自己被鲜血染满了双手的直人那看上去毫无感觉的表情。

而直人也非常在意自己当时的无动于衷是不是被林诚司察觉到了。

 

二人之间出了点问题,是什么时候存在的问题呢?

这个疑惑横亘在二人之间。而那又称得上是问题么?

问题是出在谁的身上?还是二人本身就各自有着不用的问题?

 

可是这终于浮出水面的裂缝,还没等二人修补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另外二人横插一脚,弄得再也没有修补的机会了。

 

当林诚司得知直人追着鸟饲和高仓奏逃离了自己的故乡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他只是又一次经历自己身边最亲近、最重要的人弃自己而去罢了。

他闭上眼都能回忆起四人虽然短暂但是却还算不错的相处,即便自己不愿意承认,他依然是能在鸟饲和高仓奏身上看到光芒,那种永远不属于他和直人的光芒。

 

那的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啊。

 

林诚司坐在芹泽家,在直人的房间里彻夜未眠,又一次低低回回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是低哑:“直人,你始终还是会回来的,谁叫你是芹泽家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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