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惊影

*咳咳，当初写到结尾的时候脑一抽就滚去写完其他先【。

*结果这是我拖得最久的一篇，但是我并没有遗忘

*下一章就能完结了，然后我就去开多一个新坑【哼

10

 

郁夫没想到鸟饲会在隐秘的藏身处和自己见面。

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的郁夫，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在鸟饲身上。那个和段野一般高大的男人相当轻松自在，仿佛自己并非是不能见光的人，仿佛只是普通人一般在家招待自己的友人。

郁夫将目光从鸟饲身上收回，轻轻地垂下了头。

 

“你要喝咖啡还是茶？”

 

鸟饲的声音轻轻地传了过来，让郁夫不由得重新抬头，腰背挺得更加笔直，人也更加拘谨了，他连忙说道：“啊，不用招呼我了，嗯，真的。”

 

鸟饲回过头来，朝他浅浅一笑：“那我决定好了，看你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偏好咖啡的类型。”

 

“难道芹泽也不喜欢喝咖啡？”听到鸟饲那么说，自己居然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才刚说完就觉得非常不妥，郁夫有些掩耳盗铃地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嘴。

 

鸟饲发出了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端着一杯咖啡一杯茶回身朝郁夫走去：“直人啊……他倒是不挑。”

在鸟饲将茶朝自己递过来的时候，郁夫连忙起身接过，忙不迭地点头道谢：“其实真的不用费心，因为我也是不挑的，警察其实都很依赖咖啡呢。”

鸟饲在郁夫对面落座，顺势就啜了口手中端着的咖啡：“说的也是呢。不过总觉得，如果可以选的话，你会选茶。同样的问题，直人只会兴趣缺缺地说随便。”

郁夫端起了茶杯也喝了一口，察觉到鸟饲的视线，他能感觉得到对方释出的暖意和笑意，于是自己也不由得被感染得有些傻气地笑了笑：“也是呢……”

 

鸟饲正了正色，放下了杯子：“想不到你会想见我。”

“欸？！说什么呢，你应该心里有数吧！”郁夫朝鸟饲爽朗一笑，“只不过我想不到你居然会让我直接到你的藏身之地。”

 

说罢，郁夫稍微抬了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就跟一般的公寓没什么分别，地址也不是特别偏僻。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么？

 

鸟饲似乎看穿了郁夫的想法：“其实只要你清楚这个所谓的组织的一贯手法，要规避就不是那么难了。”

 

郁夫收回目光，不经意就和鸟饲四目相接了：“言归正传吧。我希望，在我解决北川贵一郎之前，你可以让阿龙再查久一点，还有，可以让阿龙安然无恙。”

鸟饲歪了歪头，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要瞒过段野龙哉，也得你也从旁协助。你可以对段野撒谎么？”

郁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答应你的要求？”鸟饲似乎觉得非常有趣。

郁夫笑了，他向前弓了弓身：“因为我都不介意被你利用了啊。你利用我和阿龙就是想将现任总监拉下马，只要结果达到了，过程如何当然无所谓了。”

鸟饲笑了：“说的也是。不过，你准备怎么解决北川？他可是你亲生父亲呢。”

 

“所以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

 

郁夫轻轻抬了抬头，迎上了鸟饲的目光：“结子老师应该有留下实质性的证据，你应该也掌握到相关的情报了吧？”

鸟饲点了点头：“没错，柏野结子的确留下了证据，找到后，随你决定要怎么用吧。具体的后续情报，我等下就可以给你。那你和段野的复仇，仅仅是将北川拉下马就够了？”

“那当然不是了……但是要怎么做，我想我也不用跟你说得很具体吧？”郁夫端起了茶，一口饮尽，“谢谢你的茶了，替我问候芹泽吧。”

 

说完，郁夫就起身要离去。

鸟饲坐在原位，只是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走到一半，郁夫忽然停了下来。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细细地凝视着鸟饲的脸，忽然就轻笑了一声，然后垂下了眼帘：“我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时常会想为什么阿龙会选我当搭档呢？仔细想想，阿龙可是一直都蛮嫌弃我的呢……是刚好吧？凑巧？还有就是因为我是目击者？如今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就更加弄不懂了……”

 

鸟饲并没有搭话，只是沉默着。他知道郁夫其实只是在自言自语，他只是想要在这一张脸面前说出这番话罢了。

 

果然，郁夫说完后，沉默了一阵，低声说了句“谢谢”后就再次离去，这一次并没有再回头了。

 

——

在关键时刻赶到，从那危险的公安二人组手下救走段野的时候，芹泽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曝露，他只知道自己非常焦躁。

芹泽并不想深究自己会如此焦躁的原因，他按照段野的指示，将他送到了相熟的地下密医那。

 

“既然跟着我就早点出来啊。”段野一边查看着自己被处理好的伤，一边说道。

芹泽并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抱胸站在角落里，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段野身上。

 

段野没听到回应也不在意，他径自翻出了手机，一边叼着烟一边将电话拨给了郁夫。然而声筒里在一阵连接音之后就转为了机械女声了。

段野不由得咂舌了一声：“郁夫这混蛋，这时候居然不接我电话。”

 

芹泽眉头深锁，他想起了自己之所以会在暗处一直跟着段野的原因，以及鸟饲跟他说的话。

 

——

“龙崎会自己去解决北川，这段时间你就帮忙看着段野，不要出什么意外就好。”

“……你一开始选中的就是郁夫么？”

“直人，你以前也是警察啊，应该非常明白，对付这个组织当然是组织内的人才是拥有最大优势的。黑道……始终都是被猫追捕的老鼠，虽然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但是不包括能撼动天敌的组织呢。”

“郁夫他准备怎么做？”

“那并不在你和我需要关心的范畴内。”

——

 

要对付警视总监，那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要怎么“解决”，真是怎么想都很不妙。

芹泽自嘲地一笑。说起来自己也不过是一直在逃避而已，之所以焦躁的原因，其实在心底深处清楚得很。

 

诚一，如果按照你的做法，就这么瞒着段野让郁夫去送死的话，接下来段野要复仇的对象就是我们了吧？

 

“段野，你为什么选择郁夫当你的搭档？”

 

段野原先还有继续给郁夫打电话，听芹泽忽然这么问，也只是眼也不抬地回了句：“这个问题我不需要回答你。”

 

“最近接真相的是郁夫吧。当年他是目击者，应该相当完整地目击的事件的发生，事后脑部也没受过什么物理重创，他的遗忘和生理机能无关，你应该很清楚啊。”

 

段野抬手取下了香烟，有些好笑地看向了芹泽：“你想说什么？”

 

站在阴影处，仿佛与那个阴沉的角落融为一体的芹泽此刻轻轻向前迈了一步，昏暗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的青白。

 

“在说你嘴上说的和实际做得自相矛盾，愣是舍近求远，浪费了十多年时间。”

 

段野看着他那冰封了一般的表情，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别人怎么想与我何干？我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这个任何人也包括龙崎郁夫吗？”芹泽微微偏了偏头，对上了段野斜睨过来的锋利目光，忽然就觉得相当好笑，“说是搭档，一黑一白，一明一暗，合作无间什么的，但是在察觉到我和诚一的危险之后就擅自决定将郁夫摒除在外，从一开始，你就打算查出金表男的真正身份后就自己一个人去完成最后的复仇，不让郁夫掺和进来，对吧？既然如此，你当初何必要拉郁夫入伙？让他一个人一直平平淡淡地活着就好了，不是么？”

 

“我和郁夫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向外人交代。你今天的话特别多，吃错药了？看在你刚刚还救了我的份上，如果你就此打住，我还可以不和你翻脸。”

 

芹泽忍不住笑了：“你没看到自己现在的神态，所以没有自觉吧。你是不是觉得我顶着和郁夫一样的脸跟你说这些话让你特别浮躁？段野龙哉，你这人真奇怪，拉着抓着郁夫不放的人是你，擅自做决定要将他排除在外的又是你。你觉得这就是为了他好？你这觉得是自己替郁夫选了能通过平常人幸福的道路么？你有问过他的意见么？”

 

段野没有说话了，他只是目光冰冷地盯着芹泽。

而芹泽也在想，大概自己的表情也是不怎么好看，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段野那双眼睛，他却觉得内心那个焦躁越发无法控制，逼得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从一开始我就很讨厌你，除了你那张脸，还有你的眼神……”

说到这里，芹泽忽然就打住了，因为他忽然就彻底明白过来了。

 

——

“直人……当初，我让你为了我而活下去，现在，我想问你，活着……很难吗？”

——

 

原来是这样。

芹泽心底所有的焦躁瞬间全部转化为苦涩，苦得他都觉得胸口阵阵发凉。

自己之所以讨厌段野，就是因为他的眼神，这种“活着也跟死了一般，眼内装的从来没有未来”的眼神，昔日自己在成濑领身上看到过，如今，原来自己就是天天都用这种眼神在看着诚一的么？

 

芹泽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感慨着谁：“段野，你的那双眼睛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地诉说着不需要未来，你觉得和你亲近如郁夫，他会看不出来么？有时候太过亲密，反而什么都看不清了呢。你有留意过郁夫的眼神么？对你来说，他是什么？如果他真的对你很重要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擅自放弃生命留下他一个的话，他会怎样？”

 

“抱歉啊，我说多了。明明真的不关我的事……”芹泽并没有给予段野回话的空隙，他偏过了头，目光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径直说了下去，“郁夫遗忘的原因是心理因素，其实认真治疗一下，很快就能恢复了，就是郁夫自己会很难受就是了。对了，如果郁夫全部都回忆起来的话，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没有先告诉你的话代表什么？”

 

话音还没落地，芹泽就被人掐着脖子死死地按在了墙壁上，对方拖着一条伤腿都这么迅速，这举动漂亮的让芹泽禁不住吹了声口哨。

 

“你和鸟饲对郁夫做过什么。”段野的目光被逆光的镜片挡住，只剩下一片淡然的冰冷，但是掐在芹泽脖子上的手却越收越紧。

 

芹泽有些艰难地、断续地低声笑了起来，丝毫没将段野放在眼内：“你说我们能对他做什么？那都是郁夫自己的个人意志啊……你想保护他，他也想保护你呢……”

 

——

僻静阴暗的小房间里，有着细微的录像带播放的声响。

 

郁夫掩住了自己的嘴，也无法压抑得住抽泣的呜咽声，不受控制的泪水汹涌地夺眶而出：“结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