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惊影

*预警见首章

*不是3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鸟芹主打

番外7

 

鸟饲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芹泽的时候，心中涌现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越，让他不知不觉间就那样子趴在摇篮边，看着里面那个不知世事还在吮着自己的手指熟睡的婴孩。

那时候的自己还只是一个除了和高仓奏怄气和打架之外就什么都不管的小鬼，可是在那一瞬间他就是隐约感觉到，这个躺在摇篮里的婴孩是自己的。

那之后，芹泽家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常。芹泽荣作那老狐狸，居然索性就将自己这个小儿子放在了武林盟里养，就养在了自己的身边。

 

年纪稍长之后，鸟饲就懂这是芹泽家的赌注，是朝自己抛出的筹码，反正输赢对芹泽家来说都没有影响。

当时，看着在不远处玩耍的芹泽，那时候已经是个非常早熟的少年的鸟饲就决定跟了这场赌博。

这个筹码，他一辈子都不会放手，只有牢牢地握在手中，自己才能安心。

 

——

当芹泽确诊怀上了孩子之后，鸟饲人生头一遭知道不知所措四个字怎么写。

因为——

芹泽的反应特别大，简直不能好了。先不说吃什么吐什么，就算不吃都会恶心干呕，而且手脚都水肿得特别厉害，就更不要说是腰了，并且一直持续着低热状态，几乎只能成天躺着了。

 

鸟饲想去看看他都不行，因为芹泽会难受。

不只是鸟饲，其他斑类都不行，芹泽简直像是得了什么斑类过敏症一样。

 

芹泽怀孕的反应这么大，是鸟饲始料不及的。

芹泽是中间种，本来要孕育就很不容易，但是他和芹泽必须要有个孩子，有这个孩子，他才能真真正正地将芹泽从芹泽家夺过来，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比起认识的人中，他和芹泽能要的上这个孩子已经迟了很多了。

而他之所以从没想过芹泽会这么辛苦，这都是隔壁那对拖二抱一的友人的错。

 

高仓奏是带着叶藏和孩子们过来串门的。得知一直以来视如亲弟的芹泽居然也要当起人父来了，高仓奏就有点坐不住，特别芹泽的另一半还是鸟饲。

只是高仓奏也想不到芹泽的情况会这么糟糕。

他一手一个，分别牵着一郎和小纯，隔壁站着的叶藏抱着刚满周岁的家元，一家大小一排展开，都往对面的门扉看去。

 

孩子们懵懂不知世事。一郎就只是一如平常地跟尊雕像那样站立在高仓奏隔壁，唯一的反应就是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而站久了觉得累的小纯则毫不犹豫地朝高仓奏伸手，高仓奏也非常熟练地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剩下窝在叶藏怀里的家元，已经开始眼皮打架，要睡过去了。

 

叶藏一边轻轻拍着家元的背，一边轻叹：“直人真是辛苦啊……”

 

一句话引来了鸟饲情不自禁的侧目。

眼前素有江湖第一美人称号的这位，在生育了三个孩子之后，依然是一张绝世无双的丽颜，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也只能说增添了成熟的风韵吧。

就是这一位，怀着孩子的时候还能活蹦乱跳跟着高仓奏满江湖折腾，完全跟个没事人似的，并且三个都是这样，所以自己才万万没想到斑类怀孩子会是件什么很痛苦的事情吧。

加上，恶人谷那一位也好，还是移花宫那位都好，哪个不是带着球还满江湖作死的，不都跟个没事人似的。

 

察觉到鸟饲的视线，叶藏微微侧了侧头，极其无辜地眨了眨一双清澈的大眼，然后朝鸟饲微微一笑。

鸟饲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大夫有没有说直人会这样子多久？”高仓奏抱着小纯，目光徐缓地落到了鸟饲脸上，眉头还是一贯地轻蹙着。

鸟饲垂下了眼眸，端起了茶盅，用茶盖轻轻拨着茶叶：“可能稳定了，情况就会好一点。”

“可能？好一点？”高仓奏复述着他话中充满不确定的字句，眉头皱得更紧了。

“现在，无论是我，还是芹泽家的人都没办法靠近直人……”鸟饲放下了茶盅，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大夫说，体质因人而异，而且斑类生育的资料非常少，所以他也不能完全断言……”

高仓奏看着鸟饲站在亭子台阶上看着对面芹泽房间的门扉的背影，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叶藏拉住了袖子。

叶藏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在回家的路上，孩子们已经交给了随行的乳母，高仓奏和叶藏共乘一骑。

高仓奏还回想着鸟饲和芹泽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鸟饲没办法有把握的样子。想起叶藏当时阻止了自己的追问，他不由地低下了头，俯视着怀里的人：“为什么不让我问下去？”

闻言，叶藏从他怀里仰起头来，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家奏哥这个问题。

 

叶藏先是“嗯”了一声，才笑了笑：“大概就是觉得，那种时候就不应该再追问下去了吧？”

高仓奏愣了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来。

叶藏顿即就笑出声了，在高仓奏更加迷惑的表情中，乖巧地将头挨到了他的肩膀上，反而说起了好像不相干的事情：“说起来，直人是下嫁给鸟饲大哥的呢，那么孩子就是随鸟饲大哥的姓氏了。听说，这孩子已经内定会是下一任盟主呢。”

高仓奏又是一愣，他原先想说，按照武林盟的规矩，芹泽家的人是不能担任盟主的啊，话说到唇边，他又想到既然孩子是姓鸟饲的话，那还算芹泽家的人么？如今芹泽家在武林盟的势力，还有鸟饲这个实权在握的盟主，他们都说这孩子不算芹泽家的人的话，又有人敢质疑么？

 

好半晌，高仓奏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不经意之间，就看到叶藏挨着自己的肩膀，靠在自己怀里朝自己看来的样子，双眸中透出了剔透的玲珑。

 

高仓奏拢了拢怀中的叶藏：“下次，就我们两个过来探望鸟饲他们吧，不带孩子们了。”

“好啊，你说怎样就怎样。”叶藏伸手搭在高仓奏的手臂上，颇有些心满意足。

 

——

在芹泽居住的院落，在他屋前这个小院的凉亭里，就是自己现在能来看看芹泽的安全距离。

如果再往前靠近一点，芹泽就会很不舒服，很辛苦、很难受。

 

奏叶二人离去，鸟饲也没有相送，他就一直这么负手站在亭子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如今的自己，只要盟内的事务都处理完，他就会到这里来，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了。

 

刚开始，芹泽还一直忍耐着，想要瞒过自己，可是他的反应实在太大，也太辛苦，怎么也撑不过去。

还是鸟饲自己让芹泽要乖乖地听话，好好地安胎。

说起来，二人无法见面，最不高兴的还是芹泽呢。

 

想起芹泽难受的双目含泪，可还是一脸委屈不甘，目光中透着难过和不舍，最后却还是忍了下去，乖乖地听了自己的话。每及到此，鸟饲就不自觉地流露出温煦的浅笑。

 

门的那边又传来了声响，接着又是一阵熟悉的骚动。鸟饲知道肯定又是芹泽吐了起来。

鸟饲轻轻地蹙起了眉头，仿佛他也一般难受。他就这么一直凝视着那道紧闭的门扉，他情愿相信芹泽很快就会没事，很快他就能熬过去。

 

这个孩子，他们必须要有。一如当年芹泽荣作将自己的儿子当做筹码，自己也不得不效仿。

有了这个孩子，拥有一般芹泽家血脉的这个孩子就能当上武林盟的盟主，芹泽家的势头绝对会超越昔日的北川家。

有了这个孩子，他才将真正地将直人从芹泽家换出来，这个孩子会成为新的纽带，免于自己与芹泽家起冲突，他们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拥有共同的立场和利益。

至此，直人才算是能真真正正、纯粹地属于自己。

 

鸟饲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幽远。

就算是对不起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自己也不后悔这么做。他能做的是，也只有用后半生去尽力弥补这个孩子。

 

鸟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他想起自己那时候还只是个小鬼，可是就经常将还是婴孩的直人带在身边了。

他看着直人会爬、会站起来、会走、会说第一句话，自己亲手叫他读书识字，就连直人的武功，大部分都是自己传授的。

等直人能独自行走江湖，自己还专门寻了原料，拜托了一流剑师给他打了双剑。

 

直人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教会他的。

 

直人还是软绵绵的小包子的时候，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听自己给他讲述斑类的种目时候，在听到关于重种、中间种和轻种的异同之后，就竖着一双豹耳朵，紧张得连尾巴卷上了自己的手腕都没发现。

 

“那么鸟饲哥哥以后也会选一个轻种结合的么？！”

 

鸟饲淡然地垂眸看着他，对上他那双率直纯真的眼眸，不由得笑了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听讲不认真。斑类的伴侣，往往都不是说自己可以选的，冥冥中早就有注定了。”

芹泽明显地舒出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紧张了起来，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又大了一圈：“那鸟饲哥哥遇到自己的伴侣了么？！”

“遇到了。”鸟饲没再看他，反而将桌上的书翻过新的一页。

“啊？！欸？！”芹泽完全呆了，那被打击到一脸的失落也就这样毫无掩饰地朝鸟饲展示着。

“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好了，现在继续，拜托你认真上课好吗？”

 

鸟饲也有些忍不住自嘲起来，自己只要想到直人的事情，就总是忍不住心底泛起一片柔软，好像也是没得救的样子了。

只是，自己同样作为另类诞生的斑类，也只是因为资质和属目的缘故才被武圣收为徒弟。他虽然也是非常感激自己的师父，可是跟在那个男人身边可是一点都不轻松。

直到遇到直人，他才确信，只有他才是属于自己的，是会伴着自己一生的，所以他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任何事有任何可能或者机会从他身边抢走直人。

 

门内重新安静了下来，鸟饲猜想，现在芹泽应该能稍事休息，小睡一觉了吧。

而他也只是继续一直这么看着。

 

——

有时候，叶藏会觉得很有趣。

因为，可能很多人都没发现，其实看上去足智多谋、一直运筹帷幄的鸟饲盟主是有盲点的。

那个盲点就是芹泽直人。

鸟饲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其实从来没将芹泽当成要素计算在内。

例如，这事的做法芹泽能否认同，这事芹泽会不会接受，这事芹泽知道了会怎样？

以上种种，鸟饲盟主都从来没考虑过。

此外，更有趣的是，鸟饲会将芹泽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全盘接受，从不怀疑。

 

可是，芹泽真的就一直都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晓，什么都不清楚么？

 

叶藏个人觉得，芹泽其实很聪明，他在武林盟内的地位都是自己亲手挣回来的，所以呢，其实做得到不去问、不去说、不去听，也是一种境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