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Paro
*千年老狐狸叶修X地主家的傻儿子(伪)黄少天
*短篇,个位数章节内结束
*有路人副西皮,王杰希X喻文州,敬请留意
*啊,写完了【继续捂胸口
05
“叶神你心眼……真是有点差强人意……”
“说什么呢,哥的心地善良天地可鉴。”
以上对话经常出现在叶修和喻文州等待黄少天重新降生为人的日子里。
地方和户头都是叶修选的,他自然是交托给韩文清和张新杰之后就早早地跑到该待的地方等待黄少天降生。
喻文州会跟着过来他也不意外,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的,叶修觉得这个聪明的花仙一定有他的办法,不问好过问。
问道修仙之人理应了无牵挂,无欲无求,但是喻文州此时却一休养好了就再次离开蓝雨了,而魏琛居然也放他出来了。
叶修深深抽了口烟,大概有些人总能成为别人心头的牵挂。
对于他们来说,凡间才那么几年的时间明明是转瞬即逝的,可是这次,叶修却觉得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
喻文州似乎也有同感,一狐一花闲来没事就在唠唠。
“那叶神你当时为何就差点一念入魔了?天罚之后,倒是跨了过去,魏前辈也是讳莫如深的样子,没有多说。”
喻文州就这么平淡如水地问了出来,这的确是他一直没想通的地方。叶修在闯关的时候出现了障碍,但是一个人的时候明明就把握得很好,怎么一见到少天就出事了?真是受到影响的话,那也应该干脆入魔才是,可是他也没有啊,挨过一记天罚,惯例的三下落雷,没有了后续两下。再见这位大狐仙,依然是那洒脱超然的样子,横竖看都是已经解决了生关死劫的问题吧。
既然如此,为何独在那一瞬出现了岔子?
这个问题,叶修没有回答。
答案,早在他自己心中。
骤然被血色所染,是因为繁复的心音在提出质疑。
你所牵挂之人,也牵挂着你吗?
原本这种问题都不应该成为问题,但是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放大,到达极致。
黄少天与他渊源太深,黄少天会对他产生亲近感是浑然天成的,而且他才刚刚踏上修行的道路,本源未稳,光是因为同源灵息,都能驱使他本能地对自己趋之若鹜。
光是他刚刚幻化为人之际已经忍不住靠近自己就可见一斑。
这些种种,大概也没人比叶修自己更清楚。
所以黄少天对自己的感情是出于本心吗?
这种最多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一般称之为杂念,但在闯关之中,只一瞬之间有过这样的念头都能致命。
由此引发的就是贪嗔痴恨爱恶欲……七情六欲一起,恶念丛生。
凶险过后,在这等待的平静日子里,叶修倒也敢回想一下。
自己在距离堕入魔道只差另一只脚也一起跨进去的时刻,居然还能拖到喻文州赶来而没打死黄少天……
只差一口气就真的完蛋的家伙居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只为将自己这个将他打成这样的家伙推出天罚的正面攻击位置……
自己取回了清明的意识的一瞬就是将他护住……
问道修仙需要的是心无旁骛,又或者……心志坚定,两者都能做到摒除杂念。
黄少天出事后,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没空纠结在生关死劫上,结果只朝着一个目标,倒真让他消灭了所有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念头,平稳地度过了。
蓝溪镇不大,民风倒是热情又淳朴,到处都充满了凡人独有的活力和生生不息。
叶修活得太久,人间有爱这种话听是听过很多次,天上地下那些个痴男怨女也见了不少,但是不代表他就懂啊。
结果在等待的日子里,看着这些热情洋溢地活着的凡人,他慢慢地倒是懂了。
黄少天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很坦率的,可惜那会儿黄少天自己不懂,叶修也不懂。
——
王杰希是蓝溪镇上的大夫,经营着一家叫中草堂的药铺,他天生大小眼的异相,不至于吓人,但是也很惊人了,从小到大也没少因此遭遇些麻烦。
他一边指点着自己的两个弟子,一边留意着外面的热闹。
蓝溪镇上最大的地主黄老爷家那个傻子独苗要娶亲,街头巷尾扰攘了几分,如今居然坐实了,看最近黄家都在大手笔筹办婚事,到处都热闹得不行,虽然谈资八卦和流言蜚语也是漫天飞。
交代了几句,王杰希就让两个弟子看好店面,自己拐回去内院了。
喻文州正在给他分晒药材,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准确,光看背影都能感觉到他的认真。
“黄少天真的要娶妻?叶修怎么看?”王杰希还是开口问了。
黄少天没有毛病,他是知道的,叶修的存在他也知道,毕竟喻文州都住在他这了,而且自己还死过一次了。
叶修和黄少天那点事情,在王杰希眼里看来未免有点不成熟。超过一千岁的老人家这么幼稚真的好吗?
喻文州是站在日头下的,光照好的地方,不过他倒只是微有薄汗而已。他回眸看了一眼,继续手头的工作:“蓝溪镇的传说你有听说过吗?”
“天狗食月?”说着,王杰希已经来到他身边帮他了。
蓝溪镇有个传说,传闻当年镇上有个落难而来的仙人,得了镇民的帮助,天狗食月之下的灾难被他清扫了,仙人也顺势瞒天过海地飞升了。
仙人感念蓝溪镇的镇民,就给留下的祈愿,盼蓝溪镇永不受天狗食月的灾厄困扰。
据说,打那之后,蓝溪镇一直一帆风顺。
喻文州点了点头,将已经分拣出来的一大盘端了起来挪到日光更好的架子上:“很快蓝溪镇的传说就要加上后半句了。”
“譬如说?”王杰希明知道喻文州是本事很大的花仙,却依然改不了一开始就养成的习惯,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好好照顾着。所以才说着,他又跟了过去接手过喻文州手中的东西。
喻文州也不和他争,直接给他了,随即笑了笑:“狐狸抢亲。”
——
开始记事的时候,黄少天就和一只大狐狸玩在一块了。
他不知道那只狐狸哪里来的,反正他经常能见到他在自己家来来去去。
而且那只狐狸也经常陪他玩,软软滑滑的皮毛触感,黄少天还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大狐狸变成了人。
小孩儿的时候童言无忌没有人当真,开始读书识字后,黄少天聪慧,也知道旁人原是看不到这样的狐狸。
加上这只大狐狸变成人之后随口一张,满嘴忽悠,把小黄少天倒也是忽悠了个妥。
随着年纪增长,那书也念多了,黄少天自然知道自己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那肯定是有问题。
和夫子闲唠嗑的时候,知道了大抵那些山精鬼怪魑魅魍魉的故事。
心想,大狐狸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吧?
不是都说狐狸精很会勾引人吗?
黄少天那也是没发现自己早被勾引去了。
既然有狐狸精,有花精也不出奇?
这是黄少天对喻文州的认知,他一度还怀疑过叶修和喻文州的关系。
不过喻文州人很好,还告诉了他很多东西,后来不知怎地这位看上去人很好的花精落户在了王大眼家。
什么毛病?王大眼那傻缺惹!
黄少天颇有一种真正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慨,还告诉了叶修。
叶修似乎被烟呛了一下。
少年早慧,觉得自己喜欢上叶修那么顺理成章,他开始忧心日后的问题了。
想太多,一脚踩空就从树上摔下来。
这一摔倒摔出灵感来了,他也不再刻意隐瞒自己能看到点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事情。
如他所料,很快就断定他摔坏了脑子了。
那也好,日后应该能剩很多问题。
而且难得见到叶修紧张的样子,黄少天很满意,记得喻文州说过他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他干脆仗着年少向对方索要一个承诺。
尾指上的红绳戒指能有什么效果黄少天倒也不介意,他知道这是叶修不会擅自离开的承诺就好。
如此这般,这个早慧的少年相信到得水到渠成的那天,自然会和那只大狐狸开花结果的。
在他觉得应该差不多的那天,叶修给了他一记凶狠的耳光。
叶修叫他去娶妻。
好,他就娶。
——
自家的傻子少爷敲定了婚事,老爷夫人倒是乱高兴了一把,黄家的下人倒是跟外面的镇民一样各有各的想法,只是在黄家大宅当然不能说了。
很快他们又发现,怎么婚事定下来之后,少爷好像正常了很多?
不成天疯跑爬高爬低自言自语了,倒是说话条理清晰,骂起人来简直绕梁三日。
年纪老迈一点的下人就感慨,这才是小时候聪明伶俐的少爷啊。
敢情还是冲喜能治傻病?
黄老爷夫妇已经高兴得说不出话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迎亲的队伍在快到蓝溪镇的时候居然被一片山雾扰了方向,团团转了好久,吓得都快魂飞魄散之际,山雾自己散开了。
那会儿天色已黑了,媒人急啊,这日子都是千挑万选的啊,错过了时辰日子,打那之后都没有合适的了。
于是她死命催着脚夫们,这日里一定得赶上,错过了一个吉时,好歹还有一个。
黄家那边也尴尬着。
虽然他们一开始顾虑着儿子的情况没有大张旗鼓,但是对着镇上的民众还是摆起了流水宴。
原本的吉时早过去了,黄家也派人去迎接了好几次,得知了情况总算安心了点,其实真的怕走漏了风声,人家悔婚了。
没事,还有最后的一个吉时,赶得上的了。
众人见天色渐晚也没散去,这热闹不看白不看啊。
新郎官黄少天,在人生两大事之一“小登科”这天,面罩寒霜,坐在那里能让往日跟他没上没下的下人退避三舍。
没一会,迎亲队伍的声乐已经能听到了,显然新娘已经接回来了。
黄少天咬牙,叶修这只老狐狸,来还是不来!
——
迎亲的队伍伴随着喜庆的声乐,抬着喜轿嫁妆等等,热热闹闹地踏着月色来了。
镇民都低声跟左右嘀咕起来了,这等了一天的热闹可算是瞧着了。
儿子最近的情况好得不能再好,本来还担心他出来迎门的时候会发生什么状况,这下倒好,黄老爷为着儿子的傻病憋屈了许久,现下好转了些许,恨不得让乡亲邻里都来悄悄。这才是他黄家聪颖的独苗。
都没人留意到黄少天站在黄家大门前那张脸冷得能冰封十尺。
他低头看着自己尾指上依然鲜艳的红绳戒指,然而这些天以来,他没见过叶修出现,一面也没见着。
如果不是喻文州跟他说叶修还在,他早就跑了,哪还会站在这里?
黄少天也开始焦急了,如果叶修真的不来!
那他也不能耽误人家姑娘啊!
好在他拜托了喻文州,如果叶修真的不出现,这亲绝对不能成。
此刻喻文州就坐在黄家高大的门楣上,就在众人头顶了。
王杰希难得有看热闹的心情,也站在路边的人群中,不过他却只是看着喻文州。
狐狸抢亲,那也要有只狐狸啊。
才起的这么个年头,眨眼就变了天。
王杰希抬头,乌云密布,越发的厚重浓密。
狐狸来了吗?
众人慢慢察觉原先皎洁的月光慢慢变了色,不再明亮了,变得有点朦胧和昏黄。
开始有人抬头看天了。
这时,喻文州举起了手轻轻一扬,随即就起风了。
情况骤变,连迎亲的队伍都被风吹得有点站不稳,只好纷纷停下,媒人焦急地往黄家这边跑来,一边回头嚷着。
突然之间就起雾了。
黄少天仰头朝喻文州看去,却只见喻文州朝他是笑了笑,眨眼就不见了。
“啊!!是天狗食月!!!!”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嚷了起来,大家纷纷抬头,果见月亮慢慢地被黑暗的阴影吞噬。
雾气越发浓重,怪风不停,所有人都恐慌起来了,尖叫声四起,争相走避的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各种东西落地的杂音,场面一片混乱。
黄少天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尾指忽然被勒得一阵生痛,让他忍不住嘶声低鸣。
那红绳勒得越发紧,黄少天拧了拧眉,此时视野却晃过熟悉的影子,他原先退却的步伐停住了。
一只半人高的狐狸悠游地甩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闲庭信步地踱了过来,周遭混乱的场面对它毫无影响。
没人能碰得到它看得见它,也阻止不了它的步伐。
黄少天愣了愣,情景有些眼熟,虽然那会儿年幼,可是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大狐狸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见到这家伙翘着尾巴优哉游哉地出现在他家的庭院里。
“走了少天,哥来接你了。”
“……卧槽!我不走!凭什么你说走就走!!”
“那没得啊,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不跟我走,要不留下之后再也见不到我。”
黄少天瞪大了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大狐狸仰起了头,异光闪烁的狭长金眸足够蛊惑人心。
“抬头看,天狗食月没剩多少时间了,做决定吧少天,没有退路了。”
叶修之前特意拿话挤兑他,让他去成亲,也算是为了此时此刻多设置一道逼迫黄少天做出抉择的压力。
这娃自己看着长大的呢,什么性格自己还不懂?只是……由爱故生怖,饶是他这样的千岁狐狸都逃不过在感情中的猜度和确认。
能感受对方的心情,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对方给出直接明了的说话或者行动。
叶修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卑鄙的,可是他忍不住。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而且还害了一个又一个的。
“为什么要挑选天狗食月的时候?”黄少天的声音有些干哑。
叶修心底叹了口气:“因为此时我才能带着你瞒天过海。”
——
阴影终于完全将月亮遮蔽,只能勉强看到一道圆形的光圈。
雾气开始消散,终于能看得清楚一点了,但是怪风依旧吹得人凌乱。
喻文州影影绰绰地漂浮在自己身边,而王杰希却是抬头看着被吞噬的月亮。
一只有着九条尾巴的狐狸驮着一道鲜红的人影,在微弱的光芒中跃动着,奔跑着,很快就彻底消失了。
周遭有人发出惊叫,此起彼伏,大概有不少人看到了。
狐狸和人影消失之后,吞噬月亮的黑暗也慢慢地消褪了,最后怪风也停了。
黄家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被怪风吹得早就被轿夫落了地的喜轿也被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不知道是谁先大叫了一声“狐狸”,然后很多人反映过来说是“狐狸来抢亲了啊”!
可是抢了谁?抢了新郎官还是新娘子?
到处都是人声,又是吼叫又是尖叫,比刚才更加混乱了。
王杰希淡然地从人群中退去,很快就转入了僻静的巷子,往中草堂回走了。
喻文州忽然就出现在他身边了。
“叶修是不是一直在等天狗食月?“
“是啊。“
“为什么一定要天狗食月?“
“天狗食月之际,才能趁着这一叶障目的缝隙闪进三千世界里。“
“这么厉害?“
“传说中,九尾狐一直都是某位女神的爱宠啊,不是都派出去教训了一下某个登徒子么?本领大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以后还能见着么?“
“估计见不着了哦。“
喻文州心底感慨。
当初为救王杰希打退了鬼差,惹来了地府的缉捕,那会儿在叶修的干旋下,他认识了张新杰。
临别之际,张新杰告诉了他,关于当初叶修的拜托和修改了的生死册的内容,其中就有黄少天生卒不详一说。
想不通的事情就问,叶修也没隐瞒。
“如今少天是凡人,就总有阳寿尽的时候,你愿意只陪大眼一辈子,可哥不愿意只有一辈子啊。“
如今喻文州哪还不懂。
生卒不详是欺瞒地府,于是趁机会难得良好的天狗食月,瞒天过海,带着少天穿梭在三千世界之间,当上了流浪者,蒙蔽天上地下。
本来女神钟爱,本领又大,谁又逮的住他这狡猾的狐狸?
在三千世界之间穿行,少天的时间也算被终止了。
叶神的心眼果然还是差强人意。
可是自己也就真的甘愿就这么看着王杰希生老病死,寿终正寝之后再入轮回么?
喻文州不确定,他看了王杰希一眼,这诡异的凡人倒是目不斜视。
“话说,文州,那新娘子呢?”
“哪有过什么新娘子啊~”
“嗯?”
——
“老叶……说好的丝雨断桥,青板石路,白衣丽人撑伞而来呢?!有你走的这么豪迈的吗?!“
“我都给你丽人了一次了,你还想怎样?信不信哥扔你下西湖。“
“扔啊!你扔啊!来啊!扔我下去啊!“
“去去去,小孩子,幼稚不幼稚,看那边啊!很快就要借伞啦。“
“是吗是吗?哪里哪里?“
—你本该一世逍遥无忧,也是我欠下你的,只好还你与我一世无双。—
完